近年來,習近平總書記高度關注新時代教師隊伍建設,曾多次給基層教師回信,勉勵他們“當好學生成長的引路人”。
廣大教師牢記囑托,堅持立德修身、潛心治學、開拓創新,努力當好學生成長的引路人。在塔克拉瑪干沙漠東南邊緣躬耕三尺講臺,哺育一屆屆學子走出大漠;將“國培”課堂的先進教育理念帶回大山,為山里孩子接受良好教育而不懈奮斗;大學生積極加入支教志愿服務隊,在基層支教中收獲自身成長甚至走上教師崗位……當前我國各級各類教師共有1891.8萬人,支撐起了世界上最大規模的教育體系。他們有理想、有擔當,寫下了充滿激情和奮斗的人生歷程;他們有情懷、愛奉獻,為了學校發展和學生進步全力以赴。
教師是立教之本、興教之源。9月10日是第四十個教師節。日前,本報記者走近總書記曾回信的幾個教師群體,講述他們跨越山海、奔赴基層,開闊鄉村學生視野、滋潤鄉村教育沃土的動人故事。
——編 者
新疆維吾爾自治區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且末縣位于塔克拉瑪干沙漠與昆侖山脈之間,曾是國內風沙危害最嚴重的地區之一。在許多人眼里,這個地方遙遠而陌生。
2000年,15名河北保定學院畢業生踏上西行的列車,幾經輾轉,來到且末任教,在講臺上一站就是24年。24年來,一批批孩子在他們的教導下茁壯成長。他們則像一棵棵紅柳,扎根西部,為廣袤的土地帶去無盡的生命力。
2014年5月,習近平總書記給河北保定學院西部支教畢業生群體代表回信,勉勵青年人到基層和人民中去建功立業,在實現中國夢的偉大實踐中書寫別樣精彩的人生。
回信10年后,他們還堅守在這片土地,繼續發光發熱。
從土坯房到現代化校園,24年間學校變了模樣
井慧芳今年在且末一中高三年級教語文,上午最后一節課正趕上她上課,教室在教學樓3樓。頭戴式耳麥讓她不用特別大聲,坐在后排的同學也能聽清楚。打開電瑜伽教室子教學屏,選擇提前準備好的課件,要展示給同學們的內容就出現在屏幕上,寫板書可以用電子筆。
“和當年相比,條件好了不止一點點,粉筆幾乎成了過去時,老師上課把嗓子喊啞的情況也很少見了。”井慧芳說的是英語老師旬軼娜,24年前,剛剛站上講臺的她,第三個月嗓子就發不出聲音了,醫生診斷為“聲帶不閉合”,病因是天氣干燥和用嗓過度。
如今的且末,高樓林立,街道寬闊,草木蔥蘢,城鄉公路四通八達。在城外的治沙基地,一行行紅柳鋪展著綠意。學校里有新建的教學樓,圖書館、體育館是孩子們最喜歡的去處。
在且末二中教體育的王建超至今記得剛到且末時看到的學校:校園大門陳舊,教室是土坯房,圍墻是土墻,土操場上,只有一個破舊的籃球架。如今,寬敞的塑膠跑道和體育館都已經從圖紙變成了現實。
15名老師的到來,給且末的教育注入了新鮮血液,幫助一批又一批各族學生成長成才。2003年,他們從初一帶到初三的第一批畢業生,中考取得了前所未有的好成績,在全州名列前茅,大家都對這群河北來的年輕人刮目相看。
2010年,井慧芳帶的班上29人全部考入本科院校,其中18人考上一本,這樣的單班成績在且末歷史上是從來沒有過的。據且末縣教科局統計,2023年且末高考本科上線率達到51.45%,較2004年的30.6%大幅提升。
生活上的變化更是喜人。剛到且末時,大家幾乎三四年才有機會回一次家。但最近幾年,他們回家次數明顯多了,尉且沙漠公路通車,且末縣到庫爾勒市的公路距離縮短了約350公里;和若鐵路通車,且末縣結束了沒有鐵路的歷史;且末玉都機場通航,坐上飛機不到一小時就分享能到庫爾勒,出行選擇越來越多。“和家鄉的距離‘越來越短’,最快一天多就能到!”且末一中語文老師李桂芝說。
從保定到且末,奔赴3300多公里的選擇
時間的指針回到24年前,一次改變人生的選擇擺在了15個年輕人面前。
“我是從新疆來的,那里特別缺老師,你們誰愿意去?”2000年3月,且末中學校長段軍來到河北保定招聘教師,當年9月開學升初中的學生有7個班,班主任只有一個,任課教師也不足。
中文系的李桂芝聽完段軍這番話,腦海中浮現一個畫面:一群孩子睜著渴望知識的眼睛,出神地望著遠方,等著老師給他們上課。“希望將我所學的東西,帶到有需要的地方去,真正幫助到那里的孩子們聚會。”
22歲的李桂芝充滿渴望,期待著去改變那個遙遠的、未知的小城里孩子們的命運。
這次招聘,段軍從保定學院簽下了15個人,到且末前,沒有人來過新疆。
李桂芝對新疆的印象全部來自課本:藍天與白云、廣闊的草原,牛羊成群、瓜果飄香。
如今在且末一中教歷史的侯朝茹是從段軍那里得知且末屬于偏遠地區,享受特殊補貼,轉正后每月能拿到681元,“上大學的錢都是找親戚借的,我想盡快還錢。”
王建超在電視上看過西部大開發宣傳片,那里有一眼望不到頭的油菜花,與花為伴的生活讓人向往,就放棄了專升本的機會奔赴新疆。
…………
2000年8月6日,15名畢業生從保定出發,坐了三天兩夜的綠皮硬座火車到了庫爾勒,住了一晚,又坐上縣里派來接他們的中巴車進入塔克拉瑪干沙漠。一路上綠色越來越少,路兩邊是一成不變的黃色,直到車輛駛入且末縣城,眼前的綠色又多了起來。“道路兩旁綠樹成蔭,還有鮮花盛開。五天四夜,走了3300多公里,終于和且末相見了。”井慧芳回憶。
休息了一晚,第二天,縣領導在學校門口迎接大家。“學校門口的土路濕漉漉的,那是當地歡迎來賓的最高禮遇,在路面灑水,壓住了平時能蓋到腳面的浮土。”李桂芝感受到了當地對他們這群年輕老師的重視,“也感受到一種沉甸甸的使命感。”
兩年后,大家面臨了一場離別:因為家庭原因,學校有位同樣來自外地的老師選擇離開。侯朝茹和那個老師所帶班級的孩子們一起去車站送行。
有個孩子問侯朝茹:“老師,你會不會走?”
“就是那一刻,我被深深觸動了。”侯朝茹篤定地告訴學生,“我不會走,會陪著你們長大。”這不僅是對學生的承諾,也是對自己選擇的堅守。
從初中到高中,共培養9000多名學生
到了且末沒幾天,就迎來了開學。大家都被安排帶初一的課,包括擔任6個班的班主任。
初當教師,大家缺乏經驗,李桂芝認真備課,嚴格按照教學大綱的進度上課。“我想,該教的都教了,他們應該就能學會。”沒想到一段時間后的考試成績,讓她皺起了眉頭,這些初中的孩子還有很多人沒有完全掌握拼音。
“那時我才知道,教學應該關注學生本身,看學生的需求是什么。”像李桂芝這種情況,每個老師都感同身受。
教政治課的龐勝利說,這里的孩子們獲得信息的渠道較少,每講到一個概念,都需要將其中每一個詞挑出來,分別講解給大家聽。為了讓學生更好理解所教的課程,他經常把報紙上的新聞圖九宮格片剪下來給學生看,想方設法讓學生們接觸曾經接觸不到的東西。“教育就是要不斷給學生開闊眼界,也要帶給他們信心。”
經過這些年,侯朝茹對教育也有了新的理解:“這些孩子每天發生一點點改變,日積月累,一定會有成才的時候。”
2019年,且末中學的高中部獨立為且末一中,15名老師中的大部分去了且末一中教高中學生,把一批批學生送進大學。24年,這批老師和陸續來到且末從教的師弟師妹們共培養了9000多名畢業生,有3000多名回到了且末。老師、警察、收銀員、醫生、個體戶……分布在各行各業的學生們,都在努力建設著自己的家鄉。“且末建火車站和機場的時候,我教過的殷勇志就在那開挖掘機,他也是我的驕傲。”侯朝茹說。
從扎根到帶動,15個人猶如15粒種子,在沙漠中長成一片梭梭林
2000年之后,保定學院陸續又有不少學生來到且末,加上今年剛剛入職的11個人,保定學院畢業生在且末執教過的已有36個人。
翟少鵬讀大一時,就在校史館通過照片、文字、信件,了解到學長學姐們將青春之花綻放在西部的故事。畢業后,恰好遇到且末縣科教局來招聘,他沒有絲毫猶豫就報了名,今年8月22日,他第一次來到且末,也見到了這些學長學姐。
“不只是保定學院,2017年,且末面臨很大的教師缺口,那年從疆外招聘了六七百名教師,穩定留下的有五六百名。”且末瑜伽教室一中黨總支書記劉賢告訴記者,近幾年,越來越多年輕人愿意來這里執教了。
更不用說這些老師帶出來的學生。賽買提江·斯迪克曾是且末一中語文老師辛忠起班里的學生,高二時因成績不好想要輟學,在辛忠起的鼓勵下繼續學業并考上了新疆職業大學,現在已經是且末縣第六小學的副校長。
鄭婉君讀高一時曾因病休學一年多,恢復讀書后,在井慧芳的鼓勵下,考上了伊犁師范大學,現在是且末二中的老師。現在教學生,鄭婉君總是會想起井慧芳。“要多鼓勵、表揚,給他們信心,這也是井老師帶給我的。”鄭婉君說。
當地老百姓稱他們是“大風刮不走的老師”,李桂芝更愿意把自己形容成“種子”,“我們就像15粒種子,長成梭梭樹,扎在沙漠里,慢慢把這片沙漠變成一片梭梭林。”
對于父母,他們每個人心里都存著一份虧欠。“父母全靠兄弟姐妹照料。”王建超說,但父母從沒給他們“扯過后腿”。剛到且末沒多久,龐勝利就給父親寫了信,當時,龐勝利的父親已經75歲了,父親在回信中寫道:望你不要想家,要努力工作,給祖國培育人才,建設美好未來,栽出萬朵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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